微笑

何以不剪短頭髮呢？我會說那里面藏著我的詩，我想讓它在風中飛揚。

家中有盆栽，它們與我一同成長，常以最清新的呼吸抹去我的淚。瞧，那高挑於我的、最茁壯的一株啊，是森林的一隻角。

流瀉的是如月的音樂。夜里，它輕柔地觸及我的肌膚，伴隨著星星的凝睇。

我把我的音符灑向大地。

寂寞是一朵恆久的笑容，愛情是一個漂亮的姿勢。當風將詩緒揚起，穿梭在屋子的森林裡，沐著音樂的月光，我輕若一個仙女。

挽著塵世的夢。

折疊起上個世紀的鄉愁，輕輕的微笑是滿山遍野的金黃色野菊，它們是星星的倒影。

微笑，面向新世紀。  

冥思

    沒有那麽在乎你的聲音時，卻像是沒有了一半的自己。

我想唱歌，放不開歌喉，想舞蹈，沒有合適的背景。

缄默着，企图在缄默里握住真理的手，卻抓到了一把，情绪的泡沫。

怎能装作不在乎呢？哪怕遗失了舞步，收藏了歌詞。

我静默著，沉澱下一池的红焰，在水底冥思。

生活的意義，在你眼神的驅策下浮出水面，有時，我想化一朵蓮，把它高舉，卻仍不夠力氣。

有时，我想化蝶，停在你的視線内，莊周問我“妳是誰”時，我不想回答。

很輕很輕地走路，更輕地思考。當我泳至水中央，真理就會一點一點地渗入我的肌膚，在你擁抱我的時候，那就是詩了。  

霞夢

走進森林，身邊掠過一隻白鹿的影子。

紫色的暮靄灑向長窗，小溪清甜的歌，貼著我們的跫音。

忽來一陣風，掀動你的衣襟，掀起，如絲的柔情。坐在溪邊，你問我有什麽理想。

夕陽的胭脂装饰着夢。我說想開一閒花店，存放世上所有的花香。

鳥兒傳誦這夢，你眼里映出我腮邊的落霞。

啊，那隻白鹿回來了，帶著它的影子和玫瑰花。

一朵紅紅的、愛的符號，我別在髮上。

森林嘆息了。自霞光中，你取了包百花的種子，交給我。

輕柔的，我用愛裹著它——這世上最美的，希望。

( 以上原載《大公報》2002年5月1日 )

指尖上的童年

當歲月像一隻蝴蝶棲在指尖上，我拾起一朵花，那是我的童年。

向裡張望，我見到年輕的父母、家鄉的小河、我的小鍋小鏟，和小友。

花兒挪動了一下，又見屋前的草地、屋後的樹林、清清的溪水映著紅紅的彩霞．．．．．．

花兒說話了：可記得讚許你的老師、憐惜你的鄰居？噢，記得！那首曲、那段舞，我對白雲說要做一個作家，還愛聽山中敲木魚的聲響．．．．．．

花兒又說：你的童年真像歌一樣！是啊！但那歌裡有快樂，也有憂傷。年幼的掌上明珠，父母因工晚歸，我也會獨自數天上的星星，但，星星真的會和我說話。

很多奧秘都是那時了解的，還有很多情感和理想。

現在，我心裡很馨香，像這花兒一樣。我正想放下它，像放下童年，蝴蝶翩然由指尖飛起，說：童年不會走，它一直是你，心的家。

26/08/2001

原載《(香港)中國散文詩》2002年 第1期